蒂莫西·威廉姆森谈他自己的哲学系列讲座第三讲——认知主义
本网讯（通讯员王文方）2021年11月13日，由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主办的“蒂莫西·威廉姆森谈他自己的哲学”系列讲座第三讲圆满举办，讲座的主题是“认知主义”。本场讲座通过学术志网站平台进行，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程勇教授主持。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王文方教授评议。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以及校内外、海内外的老师和学生参加了讲座，截止11月15日，参与本次讲演直播或事后观看视频的近800人次。
威廉姆森教授首先以第二场讲座提到的颜色序列引入主题，即考虑一个从红到黄的颜色序列S0,S1,…,Sn。其中S0显然是黄的，Sn显然是红的，对于每一k＜n，Sk与Sk+1在视觉上是不可区分的。试问序列中的哪一个元素是最后一个红色的例示？但我们不能以肉眼区分Sk和Sk+1，因此不能说某个Sk是红色的而Sk+1不是红色的。所以我们应该在序列的哪一处停止使用“红色”一词呢？日常语言带给了我们不确定性和模糊性。
随后，威廉姆森教授对模糊性问题进行了哲学史的回顾，指出了古希腊哲学中的“谷堆悖论”和上述例子的相同之处；它们都体现了：很多微不足道的差异放在一起却导致了一个重要的差别，这一类悖论即是所谓的“连锁悖论”(sorites series)。
模糊性问题对逻辑和元逻辑的某些原则（如排中律和二值性）提出了尖锐的挑战，这一问题在上世纪70年代的牛津大学被广泛讨论，特别是达米特试图以其反对实在论。
威廉姆森教授回忆起自己的本科和博士阶段对这一问题的思考，特别是博士论文答辩时牛津的教授们询问他研究的逼真性是否能用以研究模糊性问题。尽管当时他认为这二者是两个问题，但后来的研究表明二者的确存在深刻的联系。
接着，威廉姆森教授讨论了解决模糊性问题的三条进路：超赋值主义（supervaluationism）、模糊逻辑(Fuzzy Logic)和认知主义(epistemicism)。 超赋值主义的想法是用“精确化”（sharpening）来消除模糊性——给定精确化之后，语义就是经典逻辑的。具体来说， 超赋值主义者认为：在模糊语言中，一个陈述是“超真的”（或“超假的”）当且仅当它的所有精确化是真的（或假的）——“真”（ 或“假”）被理解为“超真”（ 或“超假”）。并且超赋值主义接受排中律，但拒绝经典逻辑的二值性原则——根据超赋值主义，在颜色序列的例子里，当X不明显是红色或非红色时，“X是红的”既非超真也非超假。因此超赋值主义是一种半经典的立场。
认知主义则是一种更倾向于经典逻辑的立场，坚持一个陈述在真和假之间必居其一, 即使说话者并不能知道它的真值。威廉姆森教授一度对认知主义持怀疑态度，因为許多认知主义者并不能清楚地解释为什么说话者不能知道模糊语句的真值。但是随着他的第一本书的写作，他逐渐更倾向于认知主义。为此，他在第二本书《模糊性》中对三种进路进行了深入探讨，并为认知主义辩护。
在威廉姆森教授看来，一个对超赋值主义有力的反对意见是它削弱了真的去引号原则——“X是红的”是真的当且仅当X是红的，而认知主义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另一种版本的超赋值主义则拒绝把真同超真、假同超假视为等价，然而这样做很难将其自身与认知主义区别开来，因此不是有竞争力的理论。
而模糊逻辑遇到的问题则与超赋值主义不同。模糊逻辑并不是简单区分了真的程度，它的核心想法是把真值函项一般化。但这样做就会遇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设P的真值是1/2, Q的真值也是1/2，但P ∧ Q的真值却完全可以在0和1/2之间（若P等价于Q，则P ∧ Q的真值为1/2；若P和Q是不相容的, 则其真值为0）。
此外，在高阶模糊性方面，认知主义也要比模糊逻辑和超赋值主义表现得更有优势。高阶模糊性是指模糊性(或模糊的语句)本身的模糊性。对于超赋值主义而言，当“超真”比“去引号真”更精确时，把“超真”和“真”等同起来是有意义的。然而如果“超真”也是模糊的，那么这样做的意义是大打折扣的。对于模糊逻辑而言，给真值以精确数值的效力也受到了破坏。相反，认知主义则不会遇到这种困难，因为它可以“以对无知的无知”去解释高阶模糊性。
因此以常规科学的理论选择标准而言，认知主义是关于模糊性的最好理论。认知主义同证据（模糊性的例子）和预测（高阶模糊性）相容，并且与我们的经典逻辑是一致的。
在评议环节，王文方教授高度评价了威廉姆森教授的讲座，并依次提出了几个问题。
首先，王文方教授指出，一种对认知主义的反驳是：若模糊词项有着明确的界限并且我们对它的使用决定了它的意义进而决定了它的外延，那么应当在我们对模糊词项的使用中有某种事实来决定模糊词项的外延，可是认知主义者尚未对这种事实是什么提出一种有说服力的解释。对此，威廉姆森教授的回复是，这是一个一般性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我们仍没有一种很好的关于指称及其决定的理论，并且人们对于模糊词项的使用是复杂的。或许当有关指称的一般性问题解决之后，就可以为这一问题提供满意的语义学理论。
接着，王文方教授就非经典逻辑和经典逻辑的地位问题向威廉姆森教授进行提问：为什么任何理论都必须和经典逻辑一致呢？今天的许多非经典逻辑把经典逻辑看成是其非经典逻辑的特例，因此经典逻辑在科学中的成功并不能论证其比非经典逻辑更有优势。对此，威廉姆森教授指出由于经典逻辑是不仅在数学上的应用成功，当人们将经典逻辑应用在理应有模糊性的物理现象时也相当成功，这种成功说明了经典逻辑的简洁和有力，并且没有证据说明经典逻辑的失效。
王文方教授进而又指出，威廉姆森教授关于超赋值主义者拒斥去引号的真原则的表述太强了，超赋值主义者只是不得不把去引号的真原则限制在非模糊的词项上；可是认知主义者在面对一些语义悖论（如撒谎者悖论）时也不得不对这一原则加以限制，所以超赋值主义者的限制有什么问题呢？对此威廉姆森教授回应道，语义悖论是极个别的特例，而连锁悖论则几乎可以应用在所有的模糊词项上，是更广泛的一种悖论，因此二者的代价是不同的。
王文方教授的下一个问题是关于高阶模糊性的。尽管你接受了认知主义，对自己的不知不是无知的，仍然会感到某些模糊词项存在高阶模糊性。对此，威廉姆森教授回复道：就算接受了认知主义的人，仍然可能对某些语词是否是模糊的一事一无所知，因而仍会展出高阶模糊性。
王文方教授又就威廉姆森教授对模糊逻辑的批评进行提问，指出模糊逻辑学家可能不会认同威廉姆森教授将模糊逻辑的真值比作概率，因为真值要比概率确定。威廉姆森教授则回应道，这种类比只是基于结构上的相似。我们可以更细致地构造对模糊逻辑的反驳。仍考虑颜色序列的例子，X不明显是红色时，假定“X是红的”有1/2的真值，则“X不是红的”也有1/2的真值，但这两个命题的合取是矛盾式，真值为0。
此外，主持人程勇教授对理论选择的标准问题，直播间观众就威廉姆森教授用以解释高阶模糊性的误差区间的模糊性等作了提问，威廉姆森教授一一作了答复。
最后，主持人程勇教授对威廉姆森教授的此次讲座表达了感谢，本场讲座圆满结束。
（编辑：邓莉萍 审稿：严璨、吴昕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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